许家印被抓，然后呢？|| 深度

来源/无冕财经  作者/方斯嘉 编辑/陈涧

中秋前夕，中国恒大公告称，许家印“涉嫌违法犯罪，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两年间，恒大从高处坠落，财力雄厚的地产首富许家印，一时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些“债主”甚至前往许家印的河南老家，试图破坏许家印的功德碑与祖坟。

一地鸡毛。

在被控制前，许家印正试图进行财产隔离，一些蛛丝马迹被外界发现。

直至今日，许家印被抓，亲者痛，仇者快。

然后呢？一地鸡毛怎么扫？

许家印被抓，多米诺骨牌倒下

今年9月，恒大旗下上市公司陆续复牌，一时间，关于恒大重新融资等好消息出现，本以为恒大要走上正轨。

另一条暗线是，恒大的内部高管陆续被查，包括恒大前“二把手”夏海钧、恒大财富杜亮、恒大人寿原董事长朱加麟等人。

▲恒大被调查人员名单，图片来自网络。

当时，据腾讯“棱镜”报道，许家印动态异常，不见外人。后有媒体爆料，许家印被监视居住。

直至许家印被抓，多米诺骨牌效应显现。

消息公布后不久，私募基金大佬关善祥突然死亡，年仅38岁。关善祥被称为“中国巴菲特”，曾自称是许家印“忠实的坚守者”，投资产品以房地产为主。

胡锡进在新浪微博提到“一位房地产价值投资者自杀的消息”，疑似指向关善祥。

不过，另据南方都市报求证关善祥友人称，其并非自杀身亡，而是在旅途中发生意外，事故在9月中旬就已发生。

▲关善祥旗下基金跌幅达到6成。

不可否认的是，善祥友压力很大，据“善祥基金”称，公司日常运营遭遇不可抗力因素，公司基金产品进入清算流程。

无论如何，关善祥一事触动了恒大投资者的敏感神经，积聚的压力借此事抒发。

另一方面，恒大找来的中东金主，似乎也在撂挑子。

10月8日，恒大汽车在公告中表示，8月14日公告的纽顿集团入股事项“未必会进行”。恒大汽车已向纽顿集团发函，表示有意愿与纽顿集团针对拟议交易的方案所需的调整进行重新谈判。恒大汽车提示投资者，“于买卖股份时务请审慎行事”。

今年8月，恒大汽车与纽顿集团对外公告称，与纽顿集团订立股份认购协议，纽顿集团拟以总价38.9亿港元（相当于5亿美元），认购公司61.77亿股股份。

简单来说，就是纽顿集团原定的5亿美元战略投资有待重新谈判，拟定入股一事生变。这笔交易，暂时凉了。

完成这笔交易的交割条件是，恒大集团债务重组完成及其他一系列前提条件。但恒大的债务重组进程一直不顺利。

9月22日晚，中国恒大发布境外债务重组更新信息。公告显示，自今年3月22日以来，恒大集团的销售情况不如公司预期。基于公司目前情况以及与其顾问及债权人协商，公司认为有必要重新审视建议重组的条款以匹配其客观情况和债权人诉求，债务重组会议将不举行。

9月24日晚间，中国恒大又公告称，鉴于附属公司恒大地产集团正在被立案调查，集团目前的情况无法满足新票据的发行资格。

问题重重，让债务重组进程更具不确定性。

许氏家族财产去哪了？

许家印被抓，外界关注的另一个焦点，是许氏家族财产去向。

据公开资料，许家家族成员有许家印、丁玉梅，以及大儿子许智健、二儿子许腾（滕）鹤（Peter Xu）、女儿许熙芸。

各种迹象显示，丁玉梅已经出境，其持有加拿大护照。她疑似已与许家印离婚。在2023年中期报告中，已没有“许太太”，而将其称为独立于本公司及其关联人士的第三方，被外界认为是“技术性离婚”。

据腾讯新闻《潜望》消息，丁玉梅在得知许家印被边控后，随即买了机票离开香港。在此之前，她一直在香港协助有关机构进行恒大集团的债务重组事宜。

有分析指出，恒大自2009年上市以来，累计分红达733.86亿元，而许家印夫妇常年控制了恒大七成左右的股权，累计可能拿走超过500亿元。

离婚无法规避债务，但外籍人士丁玉梅也能通过“技术性离婚”获得资产再远走他乡。

虽然丁玉梅抢先离境，但次子许滕鹤难逃一劫。

据公开资料，许滕鹤又名Peter Xu，是哈佛“海归”，任恒大地产集团副总裁，曾主导恒大财富。

9月份，许滕鹤被带走调查。此前深圳公安通报已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的杜亮，便是他的下属。

有消息称，许家二公子“难伺候”，坊间消息，许滕鹤在恒大开会，由于会场人员未提供纸质PPT，许公子拂袖而去，留下一众高管面面相觑。

相比之下，大儿子许智健主要负责园林、物业等业务，风险较低。许智健毕业于清华大学，外界对其评论较弟弟“举止低调”，在恒大期间经常在食堂和员工一起吃饭。

另有坊间消息，许家还有一女儿许熙芸。在一网红视频中，曾有一位女士自称许家印女儿，该女子开着全球限量版的光冈大蛇跑车，住在汤臣一品。

为保住家族财富，有消息称，许家印还给家族设立了23亿元的信托基金。

北京市赵晓鲁律师事务所赵小鲁律师分析指出，信托公司的本质，就是把投资人即委托人的资产，和委托人可能发生的各种法律纠纷，债务追偿、破产清算，以信托制度隔离开来，保证信托资产不受损害。信托受托人，在法律上以信托财产所有人的名义进行各种经营活动，收益由信托合同指定的受益人享有，而不受任何第三方对信托资产的追偿。

这意味着，信托将成为许家人的一道财产“护身符”。

据媒体报道，有关方面正在调查许家印是否在恒大陷入财务困境时，将资产转移至海外。

“受害者”们怎么办？

法律人士指出，从目前的公开信息判断，许家印所涉及的问题，很可能跟多个罪名都有关联，非常复杂，可能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厘清。

宋向红律师团队认为，许家印可能会涉嫌的刑法罪名有洗钱罪、贷款诈骗罪、集资诈骗罪、合同诈骗罪、行贿罪等。

更有法律界人士认为，许家印可能会被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即便如此，由恒大引发的一系列效应已然蔓延，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网上流传的恒大供应商债主排行榜显示，恒大拖欠供应商的首位是南通三建，涉及资金360亿元，最终被如皋市人民法院于2022年1月12日受理破产重整，正式进入破产程序。

另外还拖欠盛京银行、广田股份、金螳螂等企业合计数百亿。

▲网传恒大供应商债主排行榜。

10月2日，创维集团创始人黄宏生发视频称，许家印曾经以恒大“地产之王”的噱头，提议他们把钱存在恒大，承诺每年回报率高达15％。

黄宏生称，一位好朋友被骗了40亿，不仅利息没有了，本金也没有了，一个人在办公室十天不吃不睡，几乎都要跳楼了。

有消息称，恒大诉讼案件不再全部由广州集中管辖。无冕财经查询得知，该消息流传于2022年4月，并非最新消息，该消息的真实性存疑。

但有法律界人士呼吁，恒大诉讼案应该回归到正常的诉讼渠道，异地法院直接受理恒大案，诉讼效率将大幅提升，债权人可乘此机会提起诉讼，锁定恒大异地资产，挽回损失。

不过，恒大案中，最大的“受害”群体依然是烂尾楼业主们。

一位曾遭遇恒大楼盘停工的广西业主对无冕财经表示，“项目复工后，没有完成最后的精装修，只是简单潦草的做到粗糙的毛胚状态。”该业主称，项目让业主自主选择收房，不强制，但业主基本上都去收了，没办法等下去了。

另有一位三线城市业主表示，“恒大要交房了，精装变毛坯，装修能抵扣一个车位。”

去年9月，许家印通报恒大复工复产情况称，全国保交楼项目共706个，已复工项目668个，未复工项目38个。今年6月，恒大披露一则数据显示，677个已售和未交付项目已有效复工。

与此同时，恒大开始转卖项目，截至今年8月末，恒大地产通过股权转让、土地及在建工程转让、信托、代持等方式，已完成过户的房地产项目共计73个。

但恒大的资金缺口依然巨大。据中国恒大公告称，截至2023年6月30日，集团负债总额2.39万亿元，剔除合约负债6039.8亿元后为1.78万亿元。

如今，许家印等人或许将步入结局，但还不是恒大与债权人们的期望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