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金公司终回A，“投行贵族”25年启示录

作者 | 李红梅

编辑 | 缪凌云

来源 | 首席科创官

5月15日，证监会官网披露了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中金公司）A股IPO申报获得受理后的招股书。东方证券与中国银河证券担任联席保荐机构。

这意味着，在先后完成港股上市、并购中投证券、引入腾讯、阿里等战略投资者之后，中金公司终于正式进入A股上市的排队序列。

首席科创官（微信公号：sxkcg666）注意到，中金公司此次拟发行不超过4.59亿股，占其发行后总股本的9.50%，如果按照其目前的每股净资产、每股收益计算，中金公司最终的IPO首发募资规模或达百亿量级。

历经25年发展，这个昔日的“投行贵族”经历了哪些有趣的故事？此次回归A股又将如何续写辉煌？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投行贵族”

中金公司前任董事长金立群在为《摩根财团》一书作序时，这样描述中金的诞生：“J.P.摩根早年分出的一脉，即摩根士丹利正在和我国有关方面商谈，组建第一家中外合资的投资银行。这个想法得到了当时国务院领导的积极支持，于是中金公司诞生了。这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摩根在中国大陆最有创意、最成功的业绩；中金公司成立之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独当一面，为我国各个行业里的大型国有企业的改制和上市提供承销服务。”

1995年，由中国建设银行和摩根士丹利牵头组建成立了中金公司，两家分别占股42.5%、35%。作为华尔街代表性金融机构的摩根士丹利，与中国官方合资诞生而来的中金，可以说自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肩负着“为国有企业体制改革、战略重组和海外融资提供多种服务”的使命。

也因此，中金公司很快在市场上站稳脚跟，而后所向披靡，高歌猛进。

1997年，中金公司作为主承销商，出色完成中国电信（现中国移动）在港交所和纽交所上市，共融资42.2亿美元，获利不菲。由此拉开了中国大型国有企业整体改制上市的帷幕。

1999年，中金公司获得A股承销资格。随后完成了宝钢78.5亿人民币的IPO项目，以及工商银行（601398.SH）、中国人寿（601628.SH）、中国建筑、光大银行（601818.SH）等几家A股IPO大单。成为中国银行业、石油业、通信业多家巨头在A股、港股上市的主承销。并占据国内A股承销第一的位置长达3年。

更有数据显示，自1997年中国大型国企走向国际资本市场以来，中金公司在亚洲地区（除日本）的首次公开发行、中国公司海外首次公开发行以及中国公司海外融资的累计总承销金额均名列第一。

这些亮瞎眼的战绩，亦被静静地挂在中金公司官网之上，仿佛在见证着曾经的“中国第一投行”的光环。

当然，中金公司最辉煌的年份当属于2005年。那一年，资产总额在业内仅仅排名第18位的中金公司，一举拿下了营收、净利双第一的宝座，令业界称羡。

尔后的五年内，除了2008年与2009年，中金公司都承担了当年度全球最大的IPO业务。如2005年建行H股IPO、2006年工行A+H股IPO、2007年中石油A股IPO、2010年农行A+H股IPO。其中农行为有史以来全球最大IPO。

可以说，在国有企业进入海外资本市场的浪潮中，大型国企的海外IPO项目中，都有中金的身影。

图片来源：格隆汇

“中金”二字也一度成为令人艳羡的金字招牌。《新财富》甚至曾援引行业人士的玩笑称，中金的员工是带着袖钉上床睡觉，连梦话都只讲英语。

可以说，1995-2010年是中金的高光时刻。但摩根士丹利的目的，不只是从中国发展红利中分一杯羹，而是希望中金公司能够成为自己进军中国市场的“马前卒”。

2002年，朱云来就任中金公司总裁，摩根史丹利只得退后一步成为一名财务投资者，再无可能将中金变成自己的子公司。直至2010年将手中全部中金股份转让出去。相比当年投入的3700万美元，五年获利近27倍，摩根士丹利赚的盆满钵满。

与摩根士丹利的“缘分”告一段落，中金公司却并未进入更快的发展阶段，这要从大摩带给中金公司的基因说起。

“贵族思维”僵局

金立群曾描述当年尚未拆分成三家的J.P.摩根的基因：“J.P.摩根这家‘贵族银行’，向来不屑于和囊中羞涩的平民打交道，只是和高端客户来往。到了80年代末，这种经营理念似乎已经走到尽头。J.P.摩根日益受到被众多的‘金融利维坦’吞没的威胁。J.P.摩根需要变革，需要变得更有冒险性，更为激进，因为如要生存，就无法回避在有利可图的公司融资和证券市场上的拼搏。另一方面，J.P.摩根又不能放弃其恪守稳健、诚信的传统，否则就不能称其为‘摩根’”。

历数中金公司参与过的项目，可以看出，中金采取的是“大单策略”，与摩根的“贵族基因”一脉相承，只和市场最头部的企业合作。

但随着中国资本市场一系列改革，中金公司上述策略难以适应。

2004年中小板开启。2006年—2007年，A股迎来大牛市，散户数量爆发式增长，其他券商通过经纪业务赚的盆满钵满，中金公司却因为高起点，长期在经纪业务方面不够重视，而难以发力，表现也非常一般。

2009年，创业板设立。不少券商调整重心，将重心倾斜于创业板。国信证券、平安证券、招商证券等一批券商通过调整策略，实现了弯道超车。但做惯了大单的中金公司仍然忙于穿梭在大国企盛宴里，在中小企业的上市红利中几乎没有分到几杯羹。而稳妥的国有大企业IPO项目基本做完了，此消彼长之下，中金公司被同行远远抛在了身后。

过度的保守和风险厌恶，让中金错过了新经济企业的上市红利，并给人留下老派、过时的印象。只能看着中信、平安、国信等对手奔向远方。

2010年，中金的净利润仅有7.12亿元，整个行业排28名。到了2011年，中金公司的净利润排名已经跌到71位。2013年虽然回调至49位，却出现了连年亏损。

光环失色，令人唏嘘，但厄运远没有结束。

此后的数年间，中金公司研究部副总经理沈建光、首席经济学家哈继铭、宏观策略团队邢自强、A股首席策略分析师的高挺等人相继离职，业务部门更是许多关键人物相继出走。离职浪潮一发不可收拾。

2012年，稳居“最佳研究团队”榜单前十的中金公司宣布退出《新财富》评选。

此外，中金公司不知何时开始屡屡爆出违规事件，彻底从“神坛”跌落。

2013年，中金公司资金管理部原投资经理杨丙卿，在公司任职期间涉嫌利用未公开信息进行股票交易，非法获利200余万元被证监会查处；2014年，证监会通报了江苏奥赛康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发行承销检查结果，对主承销商中金公司采取出具警示函的监管措施；2015年，中金公司因向不符合条件的客户开通融资融券业务，再度收到证监会的警示函，认为其“开户及合约延展方面存在问题”。

另外，在2017年，野马财经多次发文报道地素时尚（603587.SH）IPO事件。在该事件中，中金公司因为涉嫌帮助隐瞒重大股权纠纷，被地素时尚董事长马瑞敏前夫钱维实名举报到证监会。

当时，中金公司的董事总经理、该项目保荐人知悉地素时尚存在股权纠纷，其向当事人发送的短信也证明了这些事实，他还曾经居中调停，只是当时调停未果。

而依据《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管理办法》第十三条或《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创业板上市管理暂行办法》第十七条规定：存在股权不清晰或控股股东或实际控制人所控制的股权有重大权属纠纷的情形的，拟上市公司不符合上市的主体条件。

不过，风波平息后，目前地素时尚已经成功上市。

蜕变转型

与“第一”宝座渐行渐远之下，中金意识到了隐忧，开始调整与应对。

2015年，已经20岁的中金公司完成了改制，正式成为股份有限公司，建立了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管理层这样的现代化公司架构，并于当年11月在香港成功上市，融资55亿港元。

此外，在业务架构方面中金公司也尝试作出改变。2016年，中金公司收购中投证券，试图弥补在经纪业务上的劣势。

中投证券全称中国中投证券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于中金公司最辉煌的2005年，注册资本50亿，由中央汇金投资有限公司全资控股，属于国有独资公司。将其吞并，无疑会给中金公司带来极大助力。

除了合并中投证券外，在2017年7月，中金公司还收购了美国ETF产品供应商金瑞基金50.1%股权，此举标志着中金公司首次探路快速发展的ETF市场。

一系列经营策略的调整和变化之后，中金公司开始转向积极的一面。

据2017年年报，报告期内，公司合计实现收入及其他收益1526亿元，同比增长70.7%；实现净利润27.7亿元，同比增长52%，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8.8%。

在证监会公布的2017年证券公司分类结果中，中金公司的评级被上调到AA级，重新跻身国内券商“优等生”的行列。

在近三年的财务数据中，中金公司也表现颇佳。

招股书显示，2017年-2019年中金公司营收分别为112.09亿元、129.14亿元、157.55亿元，净利润分别为28.11亿元、35.35亿元、42.48亿元，归母净利润分别为27.66亿元、34.92亿元、42.48亿元。都有了明显增长。

图片来源：中金公司招股书 

此外，一切向好的中金公司也陆续受到国内两大互联网巨头的青睐。

2017年，中金公司引入腾讯成为战略投资者。2019年，阿里也通过旗下全资子公司入股中金。自此，中金成为首家拥有两大互联网巨头加入的国内券商。去年，海尔金控也入局了中金公司，凭借独特的“产业投行”模式全面升级了中金公司的业务版图。

A股，中金再出发

经历一系列大型整改以后，中金公司近期有了回归A股的具体动作，这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计划与野心？

首席科创官（微信公号：sxkcg666）据此联系中金公司相关负责人，想了解其回归A股是出于何种考虑。对方表示：“我们现在是预披阶段，相关问题还请参考我们已对外披露的相关信息。”

有业内专业人士表示：“A股‘注册制’的推行或许会给中金带来新的机遇，这或许是影响其回归A股的直接原因”。

2020年被认为是注册制“元年”。在过去的核准制下，券商的投行业务更多的是一种通道业务，就像高速公路收费站。而注册制下，投行的尽职调查重心不在于财务修复和粉饰，而是要真实还原企业的状况，侧重于充分的信息披露和风险提示，判断并帮助企业顺利发行，而非帮助公司进行作假，提高中介机构的专业化水平。

上述专业人士表示：“无论是未来是在科创板还是创业板业务中的跟投费用，想要更多市场份额，就需要足够的资金，某种程度上讲，未来券商的竞争就是其资本金的竞争。”

这一点，中金公司也在招股书中表示，“根据股东大会决议，本次发行的募集资金在扣除发行费用后，将全部用于增加公司资本金，补充公司营运资金，支持公司境内外业务发展。” 

前段时间，中金公司CEO黄朝晖公开表示：“今后几年中国的资本市场会发生重大变化，资本市场将从以间接融资为主转向直接融资为主。中金公司决定要抓住这个机遇，我们的规模依然是短板，所以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战略——虽然市场份额和人均收入都重要，但我要市场份额优先；虽然增长与ROE（净资产收益率）都重要，但是我要增长优先。”

最后，决定回归A股的中金公司能否在未来几年抓住这个机遇呢？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