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东莞前首富拖累的券商，牵出落马书记受贿往事

来源 | 深蓝财经  作者 | 郑婷

近日，A股有望迎来第49家上市券商东莞证券，已经上市的锦龙股份(000712.SZ)是其单一最大股东。

锦龙股份实控人杨志茂，是东莞市赫赫有名的金融大鳄，早年靠教育、房地产发家，后通过资本运作并逐渐腾挪资产转型金融。2015年，杨志茂朱凤廉夫妇入选胡润百富榜，成为东莞首富。

但随着广东原副省长、东莞原市委书记刘志庚落马，“锦龙系”荣光背后的黑暗才被陆续揭开。原来，杨志茂早就陷入了官商勾结、权钱交易的原罪里，在东莞证券的股权争夺中，包括刘志庚在内的国家工作人员均给了杨志茂众多便利。

2017年，杨志茂因单位行贿罪被判二缓三，受此事拖累，东莞证券于同年主动申请了IPO中止审查。现如今，东莞证券的A股闯关之路终见曙光，可股权频频遭质押的它，可能早已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锦龙系”由来

“东莞第一村”雁田村，是杨志茂、朱凤廉夫妇起家的地方。

在涉足资本市场前，夫妻俩主要靠学校、房地产赚钱，但自打创业开始，夫妻二人的办事风格就极为低调。

旗下资产新世纪英才学校、锦龙湾畔，对很多雁田当地人来说，只知道两者有同一个老板，但并不知道老板姓甚名谁。就连学校的学生，也只在高中三年，大约见过朱凤廉五次，话淡妆、语速快、气场比较足，是朱凤廉留给学生为数不多的印象。

2000年，杨志茂盯上了清远市唯一上市公司“金泰发展”资产重组的机会，欲将由其创立的新世纪科教拓展有限公司（下称“新世纪公司”）送上资本市场。

2001年1月，杨志茂通过新世纪公司掷下1亿元，买下金泰企业29.7%的股份，成为金泰发展第一大股东。而其中的3千万，都源自新世纪公司通过质押全部股权向东莞凤岗农信社、东莞石碣农信社筹得的借款。

就这样，杨志茂顺利成为金泰发展实控人，并对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但装入了市自来水公司80%的产权，还介入了房地产业务。

2001年7月，金泰发展更名“锦龙股份”，业务逐渐脱离纺织向自来水和房地产过渡，财务数据也跟着变得好看起来。一时间，昔日烂摊子摇身一变投资者眼中的香饽饽。

落马书记受贿往事

但让杨志茂身家暴涨的，还是要数“锦龙系”在金融业务上的一系列操作。

2007年，锦龙股份拿下东莞证券40%股权。但经后来披露的信息显示，这场吞并本就是一起官商勾结的产物，故事主角除了杨志茂，还有时任东莞市市委书记的刘志庚。

△刘志庚

资料显示，杨志茂的商业版图与刘志庚的任职轨迹有着惊人的重合。

2002年-2004年，刘志庚出任清远市委副书记、市长，当时锦龙股份作为清远市唯一一家上市公司，让杨、刘二人逐渐熟络。

2004年2月，刘志庚被调往东莞市，仅在东莞市委书记一职上坐了一年，“锦龙系”便与东莞市国资委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争夺战，争夺的正是东莞证券的控制权。

而锦龙股份作为一家民营企业，有敢跟国资委叫板的勇气，就在于公司背后有刘志庚撑腰。

2007年6月，东莞证券股权转让意向书正式签署，约定将东莞金银珠宝实业、东莞城信电脑手握的东莞证券四成股权转让给锦龙股份。

刘志庚虽然帮杨志茂清除了障碍，但在资本市场引起了业内人士的质疑，“东莞证券疑似被贱卖”的说法不胫而走。迫于舆论压力，已签订的转让意向书无奈作废。

为了再次帮杨志茂完成心愿，刘志庚公然提出五点意见，其中有两条耐人寻味：

1、“不求所有，但求所在”，意思是，东莞证券的股权不一定必须由国有企业持股，民营企业一样可以持股。

2、“若中标公司注册地在东莞市外，要将注册地迁移至东莞市”。

“这次东莞证券股权转让对锦龙公司的倾向性已经非常明确了。”时任东莞市国资委主任的梁建新在落马后回忆，杨志茂曾多次到办公室找他，跟他说自己跟刘志庚的关系如何好，目的就是希望国资委在落实具体工作的时候，能够完全按照市领导也就是刘志庚的意图办理。

△梁建新

2008年底，锦龙股份果真把注册地从清远迁入东莞。满足要求后的锦龙股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功参股东莞证券，最终合计持股44.6%，成了东莞证券单一最大股东。

东莞证券长跑7年终过会

光有一家参股的证券公司还不够，杨志茂真正想要的是一家能够由自己控股的证券公司。

中山证券随后走进杨志茂的视野。跟东莞证券相比，中山证券规模更小并且原有的股权结构也较为分散，同时还没有国资委与之竞争。想控股它，岂不容易？

于是在2013年、2014年，锦龙股份先后通过收购及整合小股东股权的方式，合计持有中山证券66%股权，成了控股股东。

每当增资的消息传出，锦龙股份股价跟着水涨船高。2015年，杨志茂夫妇以14亿美元净资产首次登上胡润百富榜，超越东莞原首富张茵，坐上了第一把交椅，同年6月，证监会受理了东莞证券的上市申请。

但就在排队IPO期间，杨志茂这边突然掉了链子，2016年1月，杨志茂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一度“失联”。

这引起了刘志庚的警觉，知情人称，刘志庚试图安排妻儿出国，但其妻在出境时被控制，纪检部门遂对刘志庚提前采取措施。

2017年7月4日，杨志茂单位行贿案公开开庭审理，坐实了杨志茂为取得东莞证券部分股权向刘志庚输送利益的行为。按照检察院指控的金额，刘志庚收受财物共计9817万元，其中有65%都来自杨志茂。

2017年12月，锦龙股份公告称，原董事长杨志茂单位行贿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

此案直接对东莞证券IPO产生不利影响，东莞证券无奈向证监会报送了中止审查的申请。

直到2021年2月，东莞证券IPO进程才再度更新。2022年2月24日，东莞证券首发过会，这意味着，东莞证券终于结束了长达7年的IPO长跑，若后续成功上市，A股或将迎来2022年第一家上市券商、A股第49家上市券商。

早已沦为“提款机”

那么，再次启航的东莞证券现状如何，它还能不能帮助杨志茂重写首富辉煌呢？

答案可能是否定的。

据年初锦龙股份披露的未经审计业绩情况显示，2021年东莞证券的营业收入达27.29亿元，净利润9.42亿元。这在证券行业138家券商中，排名处于行业中等偏上水平。

在收入结构方面，经纪业务收入是东莞证券的核心，2021年占到收入总额的47%。跟之前的数据比，东莞证券的经纪业务收入占比有所下滑，换言之，如果未来公司经纪业务规模不能保持增长，随着净佣金率的下降，可能会对公司盈利能力产生不利影响。

与此同时，东莞证券2021年保荐的IPO企业过会率为0，主要因为东莞证券无保荐项目在2021年上会。

对此，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分析指出，保荐项目为0，说明东莞证券的项目储备能力堪忧，投资银行业务能力不足，而其区域性特征也限制了投行业务发展的空间。

除此之外，作为锦龙股份的核心金融资产，东莞证券及中山证券实际早已沦为锦龙股份的“提款机”，两家券商的大部分股权均被锦龙股份用于长期或短期借款质押。

2020年1月，锦龙股份公告质押中山证券股权的情况，质押比例49.32%；2月锦龙股份公告质押东莞证券股权的情况，质押比例49.75%。

而在此以前，锦龙股份质押东莞证券及中山证券股权的比例更高，曾分别高达95%、82.44%。

质押比例大幅下降，并非锦龙股份腰包鼓了，而是锦龙股份为了符合证监会在2019年出台的监管新规——“证券公司股东股权质押占比不得超过所持证券公司股比的50%”。

可从2014年至2021年前三季度，锦龙股份的资产负债率一直居高不下，常年维持在80%左右。负债累累的它，又如何达到监管要求呢？

锦龙股份靠的是借新还旧。

爱企查信息显示，2020年以来，以东莞证券为质押标的，锦龙股份共有16次股权质押记录，最近一次发生于2021年10月，质押了东莞证券1.26亿股股份(占总股本的8.4%)，用于向平安银行广州分行申请12亿元的综合授信额度。

然而，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长久下去，势必增加了锦龙股份的借款利息支出，也拖累了业绩。

财报显示，2019年之后，锦龙股份的净利润出现持续下滑，截至2021年第三季度，公司营收及利润纷纷下降，其中归母净利润3405.43万元，同比下降83.13%。

参考资料：

1、《“锦龙系”低调掌门：涉政商利益输送》，新京报

2、《东莞前首富的红与黑》，华商韬略

3、《大股东行贿6411万，IPO一度受阻，东莞证券能否续写“东莞前首富”传奇?》，独角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