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村：商业上没有AI企业，只有赚钱和不赚钱的企业

热情的追捧往往是烂尾的，真正的时代歌者却不会因没有观众而苦恼。

人们不仅对娱乐花边喜新厌旧，对代表一个时代的标签也是如此容易忘记。长期关注互联网行业的人会知道，在2015到2016年，大数据的热度达到顶峰，懂和不懂的人都簇拥在大数据身边，不吝憧憬与赞美，有如科技圈的TF Boys。大数据带给人们前所未有的想象，但凡和大数据相关的新书都销量喜人，充满科技感的蓝色封皮从这时起开始流行，电视台推出各类“数说”“据说”栏目。不过时间推移至2017年，时代的宠儿变成了“人工智能”，真正突破了人类想象力边界的，不是人们基于大数据的分析和思考，而是机器自身的思考。

大数据的门厅稍显冷落。然而即使它不再是媒体和大众最热衷的噱头，大数据对整个互联网行业乃至所有行业仍有决定性意义。在人工智能的三个最基本的决定因素中，算法与算力都要以海量的数据为基础。风头正劲的机器学习，也需要依据大量的数据进行训练。因而大数据领域中的领头羊们反而觉得，浮华散去给了大数据更纯粹的生存发展空间。

这些领头羊中的代表是海云数据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冯一村。在这个工程师林立、技术当家的行当里，学油画出身的冯一村显得尤为显眼。他曾在新京报担任记者，媒体人转型大多考虑的是到互联网企业做市场公关，冯一村选择直接做一个互联网企业。

这是一个突破想象力者取胜的时代。

在冯一村的概念里，互联网的商业规律远不是谁火谁赚钱这么简单。“大数据时代云计算公司最赚钱，人工智能时代恰好会激发大数据的市场，最赚钱的会是大数据公司。”冯一村的逻辑其实并不复杂：大数据的兴起对云计算能力提出了强大需求，作为底层支持的云计算公司自然盆满钵满，人工智能公司所有机器学习的训练都仰仗于大量数据支持。这是大数据公司的机会。“商汤、Face++这样的人工智能公司也赚点钱，但他们的盈利模式还并不清晰。”

冯一村点名的两家人工智能企业主攻计算机视觉，在安防、身份验证等领域有广泛的应用，2017年分别拿到了4.1亿美元、4.6亿美元的融资。被称为AI界明星企业的两家公司，都还在努力寻找和技术实力、行业名气对等的盈利方式，目前单纯就业务来讲，他们的投入远远大于产出。

对于投资人青睐的业务，眼前的收益能力不重要。互联网是一块“革命性突破”的沃土，阶段性的演进频繁发生。对于新鲜事物，互联网人总是有很高的接受度，只要不跨越法律、政治的雷池，也总有人在不断试探想象力的边界。从PC时代跨越到移动时代，从网银时代跨越到移动支付时代，似乎都是一夜间的事情。企业从创建到壮大到盈利，原本漫长的周期被挤压在一起，人们来不及在意一个企业什么时候能走上健康的盈利状态，相反，人们更在意“想象力”。

冯一村也许是注定要放弃艺术、全情创业的人，他在商业上比工科男更冷静和理性，他认定的规范是，商人做商人的事，科研机构做科研机构的事。他之于海云数据，就是发挥好CEO的作用。“我以前都不懂什么是hadoop，但作为CEO必须要了解，让别人蒙不了我。我可以不用自己写代码，这本来就不是CEO的工作。”

虽然冯一村在《AI百人》的采访中说，不存在人工智能和大数据这样的细分。但他也在回答有关盈利模式的问题时还是提到了“大数据时代”和“人工智能时代”。在2017年之前，大数据也曾被称为一个时代，但人工智能大器早成，大数据作为一个时代还没起步就到站了，这让它更像是一个承前启后的过渡性阶段。

这个阶段让人们以全新的视角看待世界。财新集团专门设立可视化实验室，将海量的数据整合成新闻报道，这方面起步更早的是第一财经，2015年他们成立了DT财经，做数据财经新闻。滴滴、百度地图、去哪儿这样的出行产品也不时推出数据报告，用分析而来的结论指导人们出行。百度还曾推出“百度预测”，基于大数据，不但能够以很高的准确率预测世界杯比赛的结果，还能预判流行性疾病的高发区域。

海云数据则是一个从细分领域切入解决切实问题的大数据公司，尽管冯一村自称入门时不知Hadoop为何物，但如今的海云做的都是高难度的解决方案。其核心产品图易能力服务平台触达航空、安全、金融、能源、政府、军事、医疗等诸多涉及社会命脉的行业。

“商业上只有赚钱与不赚钱。”冯一村从来不避谈商业变现，他觉得赚钱是一个CEO的本分。而一个科技公司的CEO应该意识到：科技决定生死。因而人工智能时代对于冯一村和海云数据来说，也是转型的机遇和折磨。

他把企业发展定义成三个不同的阶段。起步是从0到1，壮大是从1到10，接着是10到100的阶段。“0到1像是游击战，在1到10的阶段继续游击是玩不转的。”想要巩固行业领先地位的海云在2017年遭遇转型的阵痛，但冯一村认为海云已经过渡到第二阶段了。

当前我们无法评价冯一村对时代变革的反应是“过激”还是“恰到好处”，很多同样依赖数据为生的公司面对AI时代安之若素。易观、艾瑞、友盟等第三方数据机构起步早、规模大，他们一向擅长深入研究互联网行业，甚至很多互联网企业不惜一掷千金，想在他们公布的报告中名列前茅。这次有关人工智能的变革中，他们目前更多的还是观察者、总结者，而不是实践者。

现在的企业很喜欢为自己贴上人工智能的标签。业务跟人工智能不搭边要如何硬坳？这又是体现想象力的地方。但冯一村始终认为包装就是一种泡沫，有工夫包装还不如踏踏实实想想自己的经营模式。在它看来，人工智能火爆和人工智能赚钱，这是两码事。海云数据现在也在研发一项人工智能技术，但冯一村很清楚，这项技术离赚钱、甚至应用，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公安部的视频数据都是没有声音的，真有犯罪分子出现，我们也只能认出他的脸，不知道他说什么。所以我们要做唇语识别，这件事对破案非常有价值。”实际上，唇语识别和海云的主业毫无关系，且技术难度极大。他曾经问公司技术负责人，唇语究竟能不能搞，他得到的答复是：能做，就是费钱。于是他决定做这件事，还拉上了悉尼科技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的专家。团队提出对资金的担心时，他说“这是CEO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