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蒙倒下：毒鸡汤的代价有多大？ || 深度

“2019年第一声警钟敲响，自媒体要大变天了。”

2月21日，公众号顶级家族之一濒临灭门——“咪蒙”及其旗下矩阵号“才华有限青年”均自主注销、停止使用，小号“好疼的咪蒙”清空所有内容、改名“大大棉袄”，美妆号亦改名为“李粒粒LiLiLi”。

2月停更期未满，咪蒙微信公众号显示已注销。

此举一出，近亿元的年营收以及至少1400万粉丝风流云散。“（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损失。”据《新京报》报道，当日咪蒙北京公司仅有少数工作人员在办公，工作人员态度强硬地让其立即离开，而下午3点该公司已拉下门帘。

往事已矣，咪蒙将何去何从、来日又是否可期，目前鲜有人知。确定的是，“死了”的咪蒙依旧在网络上引发又一轮争议。

折戟江湖

事情或起文章《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

1月29日，公众号“才华有限青年”推送文章《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以寒门子弟逆袭成功却被厄运击倒去世的悲情故事刷屏朋友圈，但随即被质疑造假虚构。次日上午，该文章“因违规无法查看”，账号“才华有限青年”也被微信禁言60天。

风波并未就此结束。当日晚间，人民日报发布微博批评其“文章漏洞百出，炮制造假痕迹明显”，并呼吁“公众号当有公心，自媒体应当自重！”

2月1日，咪蒙团队在微博上发表公开道歉信，称“针对咪蒙团队在网上引发的负面影响，我们进行了认真深刻的反省。我们为所犯的错误，真诚地向大家道歉。”信中还提到，从当日开始，咪蒙微信公众号停更2个月、咪蒙微博永久关停。

有人叫好有人质疑，但更多人是不以为然，毕竟这并不是咪蒙第一次因笔下文章付出代价。

2017年高考前夜，咪蒙公号推送《嫖娼简史》，怒斥大学生共享嫖娼、三观不正，引发大批用户不满，“读后有三观爆炸甚至恶心的感觉”。随后该文被删，公号亦被禁言1个月。

咪蒙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重新回归之时，她接受“新榜”采访时表示，语言尺度确实会注意的，得到多少喜欢就意味着要承担同等的责任，“会收敛自己三俗的毛病”。 

事实上，咪蒙因为三俗毛病惹来公愤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严格说来，自踏入公号界以来，咪蒙一直备受争议——支持者认为她“替女性说话”，反对者指责她“制造矛盾，贩卖焦虑和毒鸡汤，价值观有问题”。

向前追溯，真正让咪蒙走进公众视野的，是于2015年12月推送的《致贱人：我为什么要帮你》一文。文中，咪蒙“脏话连连、真情流露”地吐槽那些无理要求别人帮忙的人，引来无数共鸣，同时该号粉丝从二十多万涨到了一百多万。

也是从这一篇文章开始，咪蒙逐步走向漩涡中心，成为“争议女王”。

咪蒙。

据新榜统计，一年内，咪蒙先后因《懵逼了！我的儿子失学了...》、《永远爱国，永远热泪盈眶》、《现在为什么流行睡丑逼了？！》、《职场不相信眼泪，要哭回家哭》等风格偏激的推文引发8场论战。

就创号时间而言，咪蒙其实错过了公号流量红利期，但凭借着对热点、金钱、性、暴力的聚焦和对人性最深处秘密的窥探，成功后发制人。

尽管因此招致诸多批判，心里也曾难受不已，咪蒙却想通了，“有争议不是坏事，被骂后广告非常多。”某种程度上，她像一个手持成功盾牌的战士，对批评者亮出胜者为王的逻辑。

行走在自媒体塔尖的咪蒙却没有想到，用惯手的武器会折戟江湖，“壮士断指”的行为会迎来当头棒喝。

就在咪蒙团队道歉的当日，人民日报二度公开评论，“咪蒙发道歉信，避实就虚，避重就轻，暴露出一贯的擦边球思维。当文字商人没错，但不能尽熬有毒鸡汤；不是打鸡血就是洒狗血，热衷精神传销，操纵大众情绪，尤为可鄙。若不锚定健康的价值坐标，道歉就是暂避风头，‘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就变成一地鸡毛。”

20天后，咪蒙旗下公众号显示已注销的同时，凤凰网大风号发布公告称，立即关闭“才华有限青年”和“咪蒙”的大风号，停止其在本平台上的一切活动，全部关闭，不得转世。

且态度十分坚决——公告的开头写道，“坚决落实自媒体相关管理规定，自觉抵制虚假营销的账号······抵制毒鸡汤，反对贩卖焦虑，坚决打击骗取流量的行为，要让严重影响社会稳定、人为撕裂社会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流量女王”的吸金力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咪蒙欲哭无泪，怀念着自己一手打造的自媒体王国。

那是一个在累累骂声中成长起来的流量王国。

截至注销前，咪蒙公众号共发出238篇原创文章，以《女友对你作？你应该谢天谢地，因为她爱你》为由，以《去你大爷，老子真的不想加班了！》告终，咪蒙收获了从“女性情感类第一大号”“宇宙第一网红”到“煽动情绪”“精神传销”各色标签，大江南北因此争论不休。

一片口水声中，其魔幻的流量收割之旅悄然开启——3个月，粉丝数从0到100万；15个月，实现从100万到1000万的突破；2018年1月，已增至1400万。

同时那也是一个在争议中前行的商业王国。

骂战带来流量，流量带来嗅觉灵敏的广告商。2015年10月，咪蒙接到第一单广告，报价2万元，对方还到1.5万元；发布《致贱人：我为什么要帮你》一个月后，广告价上升到15万元。

据自媒体“创业邦”报道，经历2016年的大红大黑之后，2017年公众号已经为咪蒙带来了8位数的年收入。到了2018年底，据“新榜”数据透露，咪蒙公众号头条的广告价位在80万元左右，二条则是40万元。

其中，微信矩阵中的轻熟女公众号“非正常姐姐”还试水电商业务，于2018年6月上线小程序商城“非正常种草馆”，内含有护肤、彩妆、生活、零食、饰品等多个类目商品。数据显示，“非正常种草馆”上线五天后，总销售额达到102.9万元，订单数5587单，单客最高成交价28914元。

流量带来的商机远不止于此。早在2017年11月，咪蒙在北京举办“咪蒙品牌发布会”，宣布进军知识付费领域，在喜马拉雅FM上线付费音频课程《咪蒙教你月薪五万》。

咪蒙推出的付费课程。

虽然这门付费课程被众多网友调侃为是新时代“保生男孩，不灵退款”的骗局，但截至咪蒙道歉前，这门课程的链接仍挂在公众号里，标价99元，有超过11万人订阅。在喜马拉雅FM上，这门更名为《咪蒙的职场提升课》的课程，有超过22万次收听。

做出情感鸡汤类目TOP1公号的咪蒙，还致力于铺广媒体产业链布局，出版了《守脑如玉》、《五岁熊孩子教我的事》、《圣人请卸妆》等书，其中《初次爱你，请多关照》、《我喜欢这个“功利”的世界》销量可观，在京东商城上仅评论就有几万条。

据自媒体“市界”调查发现，《我喜欢这个“功利”的世界》总销售突破100万册，按34.2元/本计算，仅这一本图书，就带来近3500万元的收入。

有网友评价，咪蒙堪称新时代“白手起家”的代表，依靠一部电脑和一个微信公众号平台便赚得盆满钵满。

但这还不是她商业版图的全部。启信宝数据显示，马凌拥有多家公司，其中6家担任法定代表人，3家担任股东，7家担任高管，涉猎范围包括商业服务业、广播、电视、电影和影视录音制作业等。

咪蒙相关企业。

加上广为报道的咪蒙对影视的真爱故事，外界开始有所猜测。“咪蒙的本意是进军影视界，没想到在微信公众号逗留了一段时间。”在知名自媒体“三表龙门阵”的《悼咪蒙》文章中，网友的一条留言获得95个赞。

随之而来的还有质疑声：咪蒙公众号都没了，此前的“若听课人员三年后加薪不超过50%，则可申请全额退款”的承诺还能否兑现？